文／李玟儀
「為什麼沒有人替地勤發聲？」
在長榮空服員在20日下午4點啟動罷工的數小時後，朋友悠悠地這樣問我，然後早早去睡了，隔天（21日）是場硬仗。
下意識看了下時間，19:30！
早嗎？不，我想所有地勤應該都很習慣在一些奇怪的時間入睡、起床。
曾經某天值班開櫃，清晨4點多的劃位櫃台，一群年輕男女要去東京，女孩交上護照後，對著身旁的朋友說：「她們好厲害，這個時間點能這麼漂亮的坐在這。」聲音不大不小，正好讓我們聽到，女孩離開後，我和隔壁同事對望一眼，感覺此處應該要笑啊，畢竟被誇了，但意外的心無波瀾，只是站起來，再喊一聲：「下一位這邊請。」
我們都知道，自己其實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光鮮亮麗。
●只見光，不見影，人往往看不見光鮮亮麗表面下的齷齪－－第五人格（慈善家）
以一班表定6:00起飛的航班來說，2個鐘頭前開櫃（現在可能更早了），4:00地勤在機場到班開始劃位，於此同時出入境組同事可能正準備接美國回來的航班，行李組同事也在轉盤盯守著。
然而這是相安無事、天下太平、風和日麗的狀況。
更多的是，旅客超重拒付超重費、選不到喜歡的座位大呼小叫，好像世界欠他一個走道位，也有遲到後各種無賴撒潑：「為什麼不等我？」
還有大魔王嗎？
有！
颱風天航班取消被旅客洗臉洗到不知道是口水、汗水、淚水還是雨水沖破了機場天花板，落在地勤臉上、身上、心上。
「為什麼沒有人替地勤發聲？颱風不是我叫它來的啊！航班也不是我取消的啊！」
班機超賣也是，這不是哪間航空的特例，而是運營上的考量，你不能說這件事是錯的，但在千拜託萬拜託，就差沒跪下來求客人接受提案時，還是會想問：
「為什麼沒有人替地勤發聲？機位不是我超賣的啊！」
這些只是日常裡的冰山一角，或許心裡有過哀怨，可是他們好像有神力，幾秒後還是舉起手，朝隊伍群眾「下一位這邊請」，然後努力笑著。
●沒有放棄過，也未曾指望應援，只求別取笑我。－－LIVE
可能很多第一線從業人員都是這樣，初期是嚮往，再來是敬畏，而後是克服，最後是接受自己選擇了這份職業的事實。
在新聞畫面上，有人抱怨改票人龍排很長、沒效率，有媒體不斷說著機場秩序如何如何，諸如此類的負面情緒遍地開花，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顆的手榴彈，不停丟過來將他們的努力燒成灰燼，好像身上那套制服成了原罪。
但每個一線人員的心願不都是這樣嗎？
上班前祈禱安全下莊，上班時小心翼翼呵護著裡裡外外每個人的情緒，一天天等著雨過天晴，彷彿老天會因此伸出垂憐的手，彷彿傷害會少一點。
彷彿自己不曾也是個受害者。
●人性沒有絕對，理解與你不同的人。－－我們與惡的距離
有些人說，既然這麼不高興，那就乾脆空地勤聯動罷工！
或許吧！
但也或許現階段他們需要的不是平等罷工的機會，而是被同理心對待。
沒有反撲不代表奴性重，而是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二元對立，不是非黑即白、非對即錯、非贏即輸，更多的是不同理解與選擇的灰色。
想完這一切，回頭看看朋友最後的訊息，「我先睡囉，養足精神，晚安。」10個字，有無奈、有不安，也還有對這份工作的堅持與幹勁。
旅客們，忙完了請回頭看看，有群人正淋著雨為你們撐傘，說聲謝謝其實不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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