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朱致宜
前言：重押中國地下經濟市場，讓一群根本不懂科技的人成為手機製造商── 這就是聯發科「破壞式創新」的成功祕訣！ 現在，傾盡身家下注而致富的山寨業者不再模仿，矢志從白牌變成品牌， 當兩者性命不再緊密相連，白牌業者的下一步會怎麼賭？
中國廣東深圳市人潮洶湧的華強北商圈，明通數碼城。幾個來自非洲的中年男子付了錢後，嘈雜的膠帶啪啦啦封箱聲此起彼落，赤裸上身的年輕男子把成批紙箱推上貨車。不出兩個星期，這批來自中國的貨物，就會運到非洲貝南共和國的科托努港，幾乎不用任何報關程序，箱中的手機24小時後就會跨過邊界，在鄰國奈及利亞的街頭手機店鋪販售。
而在深圳的手機組裝廠老闆們，他們之中的多數人只知道一件事情──去跟主板廠搶聯發科的貨，然後在主板焊上幾個零件，將殼組裝起來，「行了，出貨！」 這就是聯發科崛起的祕密；在全球各地私密流動的地下經濟──沒有登記立案、不受政府控管、更不用繳稅的街頭小販與無照市場！全球地下經濟創造價值近10兆美元，這個天文數字比中國去年7兆美元的GDP（國內生產毛額）還高。
這股湧動的金流必經之處就是中國，聯發科的再起，源自這個野蠻潑辣卻又極富生命力的市場，而非來自所謂文明、規矩的西方大廠支持。
山寨幫大翻身
不懂科技 照樣也能做手機
2005年，聯發科帶著聞名遐邇的「公板模式」（Turn-Key Solution）進軍中國，綿密精實的業務大軍深入批發市場，昭告天下「只要簡單組裝就能出貨」，許多滿手現金的手機通路商一躍而成製造業者，天語手機董事長榮秀麗就是代表性傳奇人物。
她在2002年就從通路商轉型做製造商，投資2億元人民幣不到3年就燒光，還倒賠了8千萬元人民幣。但在和聯發科合作之後，彷彿打通任督二脈般轉虧為盈，榮秀麗也從此成為「山寨天后」。
經濟學之父亞當．史密斯在2百年前就在《國富論》中提過：「我們必須持續觀察各國中產階級以下族群的消費規模，因為無論是該族群的數量或是創造出的價值，都遠遠超過其他族群。」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顯然深諳其道，靠著「公板模式」，他在地下經濟市場打造了一個大舞台，讓亞當．史密斯口中的「中產階級以下族群」甘願傾盡身家，放手一搏。
放眼現今中國手機市場，和榮秀麗一樣從手機行老闆躍升為手機梟雄的案例更是不計其數。10年前只是一家手機批發店店長，而今卻以保時捷休旅車代步的手機老闆吐了一口菸回想當年說：「那時想……，這一生就跟聯發科賭這一把了！」 不過，當加入賭局的人愈來愈多，成本也愈堆愈高。
就算成了老闆，不再穿一件內衣騎著摩托車到處籌錢周轉，大家也改口把「山寨」一詞換作「白牌」，但，仍掩不住隱隱流動的草莽氣息。
草莽山寨再進化
眼明手快搶貨 賣在甜蜜點
聯發科上下游業者都忘不了，去年7、8月，聯發科轟動市場的新款3G處理器MT6575大缺貨，市場不斷哄抬行情，一顆晶片最高被炒到漲了10美元。
一位中小型白牌手機老闆就深受其害，長期合作的大盤商推稱缺貨，其實私下用天價把產品倒到公開市場。這位老闆多次到大盤商辦公室拜訪要貨（堵人談判），但對方總是避不見面，他氣得買大鎖把對方辦公室鎖起來「逼宮」，雙方僵持了2天，終於搶到一批貨。
談到這次經驗，這位老闆還是氣得吹鬍子瞪眼：「沒貨工廠就不能運作，我要是不逼他，難道他會養我全家吃飯嗎？」 「說穿了就是一連串的賭博。」他說，聯發科給的方案雖然便利，但交期不穩定，採購「眉角」很多。除了搶貨時的狠勁，更要豎起耳朵注意任何風吹草動，否則同樣會橫死街頭。 當然，好不容易搶到的晶片做成手機後，果然如預期的熱銷，但這位老闆卻決定「只賣2個月」。
他透露，「只要新款處理器和現在這款處理器的價差縮至3美元之內，舊款就會滯銷，變成垃圾。」能否搶在利潤最高的甜蜜點即時出貨，成了白牌業者的生存關鍵，也因此，誰手上現金多，誰講話就大聲。（本文節錄自424期財訊雙週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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