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業周刊／殺毒女王七天蒸發170億的失敗學

文／顏瓊玉

趨勢科技共同創辦人兼全球執行長 陳怡樺 (攝影者．張家毓)

亞洲最大軟體公司趨勢科技（簡稱趨勢）日前歡慶25週年，這家公司在全球已擁有逾5千名員工、超過3億名用戶、每天擋下兩億多次網路上惡意威脅，80％華爾街的金融機構靠它來確保不被駭客入侵。

一個程式碼捅婁子
她罰自己月薪只領170元

趨勢科技全球執行長陳怡樺接受本刊獨家專訪，卻沒多談這些豐功偉業，這位被《富比世》雜誌選為2013年亞洲50大最有權勢商業女性第四名的女強人，坐下來和我們談的是「失敗學」。

記者的問題都還沒有問完，「4個月又22天」（指接任執行長即發生危機的時間）就從她口中溜出來。

因為，這是一件170億元的震撼教訓，趨勢內部稱為「594災難」，它差一點毀掉趨勢，但也養成了陳怡樺的執行長之路，造就今日她「殺毒女王」的封號。

2005年，美國時間4月22日下午5點，人在美國的陳怡樺收到一封主旨「緊急！緊急！」的電子郵件，指趨勢在日本的用戶電腦全當機，日本鐵道公司（JR）自動售票機賣不出票，新聞通訊社發不出稿，連台灣與日本連線的工廠也出不了貨，「災情」慘重。

事後查明，捅出大婁子的主因不是趨勢產品出問題，而是一位研發人員為抓新病毒，寫了一個新程式碼放入客戶的系統，但測試不完全，導致電腦更新病毒碼時癱瘓了系統網路。

陳怡樺心急如焚，因為美國適逢週六無法發簽證，當她飛抵東京時，已是三天後。她帶著趨勢日本主管群90度鞠躬公開道歉，直到心中默數到50後才抬起頭來，她當下宣布，「我本人只領594日圓（約合新台幣170元）的月薪，直到所有受害電腦恢復運作為止。」

對陳怡樺而言，這簡直是對她這個「菜鳥執行長」的完美考核點，因為，她2005年元旦，才剛從姊夫、趨勢科技董事長張明正手上接過執行長棒子112天。趨勢股價連續一週，市值在一週內跌掉600億日圓（以目前匯率計算，約合新台幣170億元）；股價則在一個半月內從4000日圓，溜滑梯到3200日圓，一共跌了20％。

但她正面接招且打擊漂亮，儘管趨勢付出營業成本比前期（2004年第二季）暴增25％的善後代價，但「股價到（2005年）年底還比事故發生時漲了9％，創下趨勢在東京證交所掛牌後的新高。」陳怡蓁在其出版新書裡描述。

一記善待創新警鐘
她至今未公布誰是元兇

重新回顧，最令陳怡樺自豪的不是危機處理得宜，而是她「沒把工程師創新精神殺死。」

「正常公司在危機處理後，就會開始追究責任，但Eva（陳怡樺英文名字）並沒有。」一位在趨勢服務超過十年的員工說。

「我相信，我只要問一句：『誰寫的？為什麼沒測試好就發出來了？』我想，（公司）從此就完蛋了！」陳怡樺說，當時不斷提醒自己，不要傷害員工創新精神，「不要問我是哪個員工幹的？是哪個部門？」

事件過去8年，「元兇」是誰，仍是趨勢內部的一個謎，只有少數高層才知道。

危機就是轉機，因為這起「失誤的創新」，讓陳怡樺開始思考，是否可以「不要把更新病毒碼的程式放在客戶的電腦裡」，也因此讓趨勢領先同業至少三、四年發展雲端技術，趨勢才有機會成為如今伺服器安全市場的龍頭。

這起考驗從此成為她心中一記響鐘，提醒她「善待創新」，「在產品又出問題、工程師又提了很笨的想法時，我會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曾那麼辛苦保留下來的創新精神！」如今，趨勢營收比她初上任之時翻了一倍，營業利益率也能8年維持20％到30％不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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